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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令：埃米尔！

夏于

　　很幸运，我应该是凯斯特纳称之为“行家”的那类人。我很小就
认识埃米尔。我想全世界的孩子哭和笑的声音应该是一样的，因为全
世界的孩子的快乐和忧愁都差不多。今天，当我得知埃米尔和他的创
造者凯斯特纳在全世界早已大名鼎鼎，不禁大喜过望，回首自己那沉
溺于书本、内向羞怯、孤独的童年，其实并不孤独，因为我可以向全
世界任何一个孩子大叫一声“口令！埃米尔！”然后结成同盟。

　　埃米尔———我童年小朋友，也差不多是凯斯特纳自己，家境贫
寒，只有一套星期天穿的好衣服。由此可知他丢了妈妈送给外婆的钱
该是多么严重，然而他是个沉着、勇敢的孩子，不仅抓住了小偷，还
结交了一大群好朋友。这样的故事给了我的童年无穷无尽想象和快乐。
想想吧，为了一件淘气的事而惴惴不安，担心警察把自己逮捕，这些
是每个人孩时都会有的经历。还有埃米尔那个长长的、奇特的梦，马
拉着火车，爬到二十层的楼上，打着雨伞降落下来，这样的梦境，一
定是孩子的，否则就是个天才。

　　凯斯特纳正是个天才。他的故事不仅仅奇特而且有趣，更多的是，
他乐观的情绪和幽默的态度，总在亲切地讲述人是什么、社会是什么，
以一种理性的形象引导读者。在埃米尔的世界里，也时有罪恶发生：
偷了埃米尔钱的小偷其实是个银行抢劫犯；在续集里，要遗弃儿子的
杂技演员也不是孩子的父亲。这些罪恶不像其他的童话故事中妖怪、
恶魔那样遥远抽象，而是现实生活中存在的。同时，它们也必然要被
正义打败，甚至败在孩子手里。

　　在孩子之间，贫富之分似乎并不重要。从只有一个公园的新城来
的埃米尔在与住在有很多很多街道和很多很多公园的柏林的“教授”
交谈时说：如果家里不常谈钱，你们一定很富裕。两个孩子不同的生
长环境，并没有妨碍他们成为好朋友。

　　在续集里埃米尔长大了两岁，已不再是为了解决自己的困难而努
力。当这些善良的孩子，在知道演杂技小演员（小拜伦）将要被遗弃
时，他们想办法阻止，后来又用募捐帮助了小拜伦。这个故事里孩子
们主动放弃大人们的独自生活的情节很有趣，搁浅在小岛上的经历更
是让他们一举一动充满了非孩童不能为的情趣。当然，故事有惊无险，
对孩子们来说，这只是一个“有意义的假期”而已。

　　每次重读埃米尔我都会有些不同的感受：我也是像很多很多人一
样，几乎把天真的岁月忘得一干二净，也不能像埃米尔的外婆那样，
尽管生活充满忧虑却仍然快快活活。看看这位老太太在坐过古斯塔夫
的摩托车后说了一句什么吧：“我选错了职业，我不应该当外婆，我
应该去当赛车手。”当埃米尔的妈妈要同警察结婚，外婆看出了埃米
尔的不开心时，外婆说：作出了牺牲的人，不能眼神看上去像祭神的
羔羊。

　　我想这句话不论对孩子，对成年人都会深具意味。

　　“感激地接受别人的牺牲，同时自己要默默地做出更大的牺牲，
还得高高兴兴的。这种行为没有人能看见，也没有人来称赞。但有一
天它会为别人带来幸福。这就是它能得到的最高奖赏。”

　　伟大的作家在引导读者，去了解世间最美好的事物———良知、
榜样、家庭、友谊、自由、怀念、想象、幸福和幽默的价值。它让我
们相信，只要有正义、善良、同情和友谊，邪恶和黑暗就不足畏惧，
社会终会前进。

光明日报2000年0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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